約翰說完話後, 下意識地看了皮特羅一眼。

皮特羅嘴巴不屑地一癟：“需要我回避？”

約翰沒作聲了，只是用視線偷瞄喬安娜。喬安娜露出一個客套的笑容：“不是想讓你回避, 只是我這會兒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你得讓我先弄清楚狀況, 再說要不要告訴你的話。”

“聽上去還是要我回避。”皮特羅嘴巴裏說著酸溜溜的話，但臉上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他本就對公關部的事情不是特別在意。比起公關部每天對外發的推文和召開的新聞發布會, 還是特訓計劃和行動方案讓皮特羅更感興趣。

皮特羅惡作劇地搶走了約翰手裏拿著的鋼筆，一溜煙兒地跑得沒了影。

“嘿！那筆是我爸爸送給我的！”回過神的約翰大喊。

喬安娜擡腳朝辦公室的方向走去：“說正事吧，他這會兒已經跑遠了。”

約翰很恨地看了一眼樓梯口, 然後不甘心地跟著喬安娜進了辦公室。

喬安娜往辦公桌前一坐, 立刻打開了電腦：“說吧，出什麽事了？”

“還是……”約翰頓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還是隊長那件事。”

“那件事？”喬安娜有點沒回過神, 反射性地問了一句。

“就是……英國的那位去世的事。”約翰硬著頭皮說道。

喬安娜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一點不開心的樣子都沒有：“哦, 你說那個啊。怎麽了？我不是說別管他們麽？”

“我沒管。”約翰無辜地攤開手, “但那些……那些腦殘粉越鬧越過分。這會兒有人開始攻擊他們了。”

喬安娜飛快地敲擊著鍵盤輸入關鍵字搜索。不過一秒鐘的事, 鋪天蓋地的信息就湧了出來。

說是信息，其實都有些勉強。大部分都鏈接點進去都是論壇的話題, 題目倒是各式各樣，有跪舔美國隊長顏的，有向腦殘粉開炮的, 有嚷著要給美國隊長生猴子的, 有對美國隊長進行人身攻擊的……

嗯？對美國隊長進行人身攻擊？

喬安娜一臉困惑地點開話題。

直到這會兒, 她才明白過來，約翰所謂的“不好了”是個什麽意思。

簡單來說，討厭任何一個偶像，都是從討厭ta的腦殘粉開始的。網絡上對美國隊長進行人身攻擊的人，正在身體力行地踐行這一真理。喬安娜大致翻了翻那個話題帖，就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一開始，一小撮網民只是指責腦殘粉應該對逝者保持基本的尊重。美國隊長的女友粉們自然是不肯低頭，於是立刻高舉“自由”的旗幟，進行了反擊。本想低調當個人生導師，然後就退居幕後的網民們眼見腦殘粉這麽囂張，不得不挽起袖子和腦殘粉們大幹一架。雙方罵著罵著，網民們開始失去了基本的判斷，將對腦殘粉的怒氣燒到了美國隊長身上。於是乎，一場聲討美國隊長的網絡行動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冒了出來。

喬安娜捋清事情的經過後，不由得扶額嘆氣。

身為當事人的史蒂夫，何其無辜。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是禍從天降，是流年不利，是水星逆行！

“最近水逆麽？”喬安娜突然擡頭問約翰。

“哈？”

喬安娜不想再重覆問題，索性自己點開新的網頁搜索了一下。

果然。

妥妥的水星逆行。

“哎呀呀，公關人員最頭疼的水逆啊！”喬安娜摸了摸腦殼，“這下事情不好搞了。”

約翰被喬安娜的態度弄得有點惱火：“你認真一點兒行不行！”

“瞧瞧，就連你的火氣都這麽大。”喬安娜一臉不讚同地看著約翰。

“我們到底該怎麽辦？”

“如果只是網民和腦殘粉之間的互相攻擊，我們不說話也就罷了。但是這都罵到史蒂夫頭上了，我們再保持沈默就有點不像話了。”喬安娜很是平靜地說道。

“可是，不管是哪一方，都只是說了些似是而非的事。如果讓隊長站出來做什麽澄清，反而會顯得我們心虛。”

“誰說要史蒂夫站出來做澄清了？”喬安娜撇了約翰一眼，“他不需要澄清，他甚至不需要站出來發言。”

約翰：“我不明白。”

喬安娜：“記得不久之前有媒體針對蝙蝠俠，發了不少評論文章麽？”

約翰：“嗯，是有這麽回事。”

喬安娜：“超人幹的。”

約翰：……

喬安娜：“記得當時還有不少新聞指責超人缺少監管，有人主張叫超人滾蛋麽？”

約翰：“該不會……”

喬安娜：“對，蝙蝠俠幹的。”

約翰：不是很懂你們超級英雄的吵架模式。

約翰深吸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這次是有人想搞美國隊長？”

“搞”這個字，讓喬安娜不由自主地挑了一下眉。她斜著眼，瞥了瞥約翰：“我是想說，把超級英雄置於輿論漩渦是蠢人才會幹的事。”

約翰聳了一下肩：“好可惜我不認識超人和蝙蝠俠。”

喬安娜沒理會他，繼續說道：“如果史蒂夫站出來，都會將他自己置於輿論的漩渦。他如果責備他的粉絲，會被別人說他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對支持他的人過於苛責。如果他維護自己的粉絲，又有人會說他是個不講道理，盲目護短的人。網友總是這樣。因為，人類就是這樣的。他們才不管什麽來龍去脈，也不想論對錯，他們只是想罵人，想吵架而已。”

約翰皺著眉頭：“那我們到底要怎麽辦？”

喬安娜沈默了好一會兒，最後嘆了口氣：“換個人讓他們去罵就好了。”

“換個人？誰？”

喬安娜無奈地偏了一下腦袋，像是沒有力氣面對今天的工作一樣：“我表現得還不明顯麽？”

“你？”約翰一臉震驚地看著喬安娜。

“畢竟公關部負責人最大的作用不就是在需要的時候站出來讓人罵的麽？”

這話約翰挑不出刺來，回想他在神盾局的工作經歷，每次有了沒法收拾的爛攤子，他們就會把公關部的人推出來當人|肉、靶子，召集各大媒體來質問和指責。雖然媒體罵的是神盾局，但代表神盾局在發布會上受訓的，往往都是公關部的人。

挨罵，卻是是公關部應盡的職責。

“好吧，即便如此。”約翰勉為其難地把這個方案當作可行的方案，坐下來和喬安娜繼續探討，“你打算怎麽做呢？我是說，如果靶子轉移不成功，只是多了一個挨罵的人罷了。他們還是會盯著隊長，到最後還是面臨隊長站出來發言的問題。”

“我有自己的辦法。行了，你去召集媒體吧。下午三點半開發布會。”

約翰眨了眨眼：“需要給聯盟報備這件事麽？”

喬安娜略微想了想：“報吧，反正沒瞞著的必要。到了下午他們也就知道了。”

約翰見喬安娜沒有一點猶豫，便斷定她已經下定了決心。於是他也不再勸說，起身朝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他又被喬安娜叫住了。

“誒，你等等。”喬安娜苦著一張臉，過了兩秒才道，“最後跟史蒂夫說。你給其他人報告的時候，記得讓他們一定要支持我，讓他們勸住史蒂夫，別讓他在發布會之前把事情弄得更覆雜了。”

約翰繃著嘴：“我覺得你是最能勸住他的人。”

“我知道我能。”喬安娜嘆了口氣，“我這不是要蓄能，讀個條，下午懟人要用麽？”

約翰聞言，木著一張臉出去了。

約翰辦事效率相當高。

他剛出去不到半小時，托尼的電話就進來了。

“來來來，你給我說說，你不是因為自己男朋友被罵了，所以喪失理智了吧？”托尼在電話那頭嚷嚷著，聽上去很是不開心。

“現在開個發布會就是喪失理智了？公關部的限制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了？”

托尼一口氣卡在喉嚨，好半天才呼出來：“你還記得你當初的公關方針麽？你不是說好不站出來發言的麽？現在為了史蒂夫就要放棄原則了？”

“那從來就不是什麽原則，托尼。那只是，更為保險的做法而已。但眼下這個事，由我出面是最好解決的。”

“哪怕以後有人用‘謊言之舌’的事來作文章？”

喬安娜沈默了好一陣，連電話那頭的托尼都忍不住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剛才那句話說得太過了。

“托尼，其實你一直都知道的，對麽？”喬安娜的語氣裏是滿滿的無奈，“想作文章的人，不管面前有何種堅難萬險，他都會作文章。不管我站不站出來，不管我是不是在公關部做事。只要能用來打擊覆仇者聯盟，哪怕我是個清潔工，對方都會來針對我。這件事你一直都知道。不然，沒法解釋你讓我負責公關工作的決定。”

托尼不開心地沈默了好久：“那你打算怎麽做？”

“還能怎麽做？有人盯著我男朋友，我懟過去是應該的吧？”

當天下午三點十五分，覆仇者大廈的新聞發布大廳就已經來了不少人了。媒體們都記得，上一次斯塔克工業股票暴跌的時候，覆仇者聯盟和斯塔克都沒作聲，這次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鄭重其事地說要召開發布會。大家都猜測著，“針對網上不友好言論發表聲明”是假，“公布大項目”才是真。有人甚至暗戳戳地猜測著會不會推出幾個新成員，讓大家開開眼。他們連報道大綱都準備好了，一旦覆仇者聯盟推出新成員，他們就能從七八個角度深入分析，寫夠一個月的評論文章。

下午三點半。身著職業套裝的喬安娜推開了門，面色冷峻地走上了發言席。

不少眼尖的人已經認出她就是當年在神盾局被稱為“新聞媒體教育家”的女魔頭。記者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當年被思想教育統治的恐懼，再一次浮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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